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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69章 星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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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69章 星辰

任明和楚明謙在黔靈市區的一個公立三甲醫院裏,那公立醫院算是從殯儀館開進黔靈市區,最近的一個公立三甲。

黔靈再怎麽說也是個省會城市,各方面建設還是比較全面,蔣沐凡一邊開車一邊在那醫院附近搜飯館,一點不讓賀白操心。

賀白原先還比較擔心蔣沐凡的車技,畢竟這人在之前車技他感覺就不怎麽地,現在起起伏伏又經歷了車禍又經歷了深度昏迷,幾乎就沒再碰過車,這算是頭一次開。

但晃晃悠悠了一段路之後,蔣沐凡好像是開習慣了,一下就平順了起來,蔣沐凡揚言不讓賀白再費一點神,從坐上副駕開始,賀白除了閉目養神打瞌睡,或者就是聽聽音樂放松心神之外,再沒有什麽別的任務。

賀白見自己的人身安全相對得到了保障之後,也就不再較真了,老老實實的睡了。

蔣沐凡最後在醫院附近搜了個當地特色的菌湯鍋子,這天氣,主要也能吃個暖和。

不知道為什麽,這一路上賀白竟特別的配合,聽話,懂事兒,乖的不行。

蔣沐凡讓他多穿一件衣服他就多穿一件衣,蔣沐凡讓他多喝一碗湯他就多喝一碗湯。

盡管一路上賀白看起來都沒什麽興致,也不怎麽說話,但蔣沐凡只要跟他說出來,賀白就都配合,蔣沐凡理解賀白的低落,也不怪他的沈悶。

快快的吃完了飯,兩個人就一刻不耽誤的去了醫院。

那會兒楚明謙手上的針就剩下小小半瓶了,蔣沐凡和賀白到的時候,楚明謙就跟個死人一樣的在急診床上躺著發呆。

睜了個大眼睛,不睡覺,也不吭聲。

任明就在旁邊陪著,臉上的表情有點煩悶也有點尷尬,他手邊擺著一杯水,還有一些面包點心之類的零食,結果都是完整的包裝,一看就是任明專門給楚明謙買的,楚明謙卻不願意吃的模樣。

見賀白和蔣沐凡來了,任明那坐在一旁摳手的模樣一個停頓,接著就跟碰上了救星似的趕緊站了起來。

“賀…賀白啊。”任明有些緊張的跟那二位打了聲招呼,“你們來啦。”

蔣沐凡點了點頭,跟任明關心了楚明謙的情況。

四個人,一個躺著的三個坐著的,最後張嘴說話的也就任明和蔣沐凡兩個人。

任明說楚明謙的問題不大,打了針炎癥就是全控制住了,上呼吸道感染,凍的了,還好針打的及時,要不以他燒的那個樣子,轉成肺炎就麻煩了。

蔣沐凡聽完之後,就簡單的說了說他們四個永寧人在黔靈這兩天的計劃。

當晚上住哪兒,第二天幾點去殯儀館,去了之後幹什麽,大概什麽時候結束,結束完他們四個再怎麽安排……等等等等,計劃周到,就像是這四個人的向導。

任明覺得有這麽個領頭的實在是太省心了,他在醫院陪著楚明謙打針的時候,本以為這兩天會是自己擔任起操心他們這個“永寧小天團”的衣食住行的大任,結果沒成想,最後竟是蔣沐凡這個看起來最脆弱最不堪一擊的病秧子,成了那個挑大梁的。

可不麽,雖然這是一場悲痛的噩耗,但總得有人先活在現實裏,悲傷歸悲傷,沒心情歸沒心情,怎麽著也不能放任著情緒什麽都不做,等到了天黑睡大街去吧?

盡管現在其實幹什麽都方便,但還是需要有人可以站出來解決這些問題,畢竟他們跟前帶著一個半的病號,一個高燒不退,半個是那個剛做完手術的,都是不能過多折騰的存在。

蔣沐凡的冷靜讓任明不由得感到驚訝,他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就已經定好了酒店,也安排好了他們的房間——

兩個標準間,任明和楚明謙一間。

蔣沐凡。

和賀白一間。

……

蔣沐凡的聲音雲淡風輕,這項決策一經出口,沒人註意到,賀白空洞的眼神忽然聚焦了那麽一瞬,微微的朝蔣沐凡的身上移了一移。

……

白天在殯儀館的時候,操辦袁征後事的一位警官加了蔣沐凡的微信,給蔣沐凡發了第二天袁征儀式開始的時間地點。

地點倒是沒變,還在那個廳,時間卻是挺早,八點就開始了,可能是永寧市局來接的人要趕回永寧的航班,所以開始的比較早。

蔣沐凡就是在那個時候心裏琢磨了琢磨,為了讓楚明謙和賀白都能多休息一會兒,把酒店沒有定在黔靈的市區,而是找了一個市郊的一個民宿住下了。

黔靈市第一殯儀館在黔靈市郊的山區裏,這黔靈山區有一部分被開發成了一片度假區,跟第一殯儀館距離車程大概40分鐘左右。

殯儀館附近沒有像樣的酒店,但十幾公裏外的度假區卻一抓一大把,景色還優美,環境還舒適,蔣沐凡就是在這裏尋了一個安靜的幹凈的店家。

這家民宿的老板是這村子裏的一個年輕人在打理,裝修設施都比較接軌城市化,他們自己有一片地,老板在這裏挨著蓋了幾棟小二層,可以整棟預定,也可以分層,小二層一層一間房子,蔣沐凡就定了一棟這樣的小樓。

因為出外旅游淡季,價格比普通酒店還要便宜,還有熱水和早餐,性價比極高,任明等人跟著蔣沐凡的車到達的時候,最後都驚呆了。

誰能想到能在這冷風嗖嗖的黔靈山裏能住上個小別墅,不說那兩個悶悶不樂的,就說這位勞苦功高的任醫生,看到這住宿條件的時候眼淚都快下來了。

他直誇蔣沐凡定的這房子真好,晚上大家一定能好好的睡一覺,蔣沐凡淡淡的擺了擺手,笑了笑讓任明趕緊帶楚明謙去休息,第二天還要早起。

晚上蔣沐凡沒有張羅著大家一起出來吃飯,這樣又折騰又累人,尤其是楚明謙,蔣沐凡估計他也不想動彈,於是就和這裏的老板點了點吃的,各自送去了他們的房間。

賀白回了房間之後臉色就能好一些了,他對蔣沐凡不冷淡也不熱情,蔣沐凡不知道賀白心裏在想什麽,也沒有去過多的打擾,兩個人關在一個房間裏,忽然一時半會兒的,好像也沒什麽話可聊的。

賀白呆呆的在床上坐了一會兒,沈默的望了望屋外的遠山,沒一陣就安靜的躺在床上睡著了。

直到再醒來的時候,天已經黑的很深了。

屋外掛滿了星星。

蔣沐凡一個人坐在陽臺的躺椅上,仰著頭看著天空發呆。

賀白微睜著剛睡醒的眸子,望著那個單薄的背影不禁一怔,之後他沈沈的呼出了口氣,掀開了被子走了出去。

走出到陽臺上之前,賀白隨手從一旁的椅子上拽了一個外套,剛一到蔣沐凡身後,就輕輕一個擡腕,把那不知道是誰的外套一只手隨意松散的掛在了蔣沐凡身上。

“披上點,晚上涼。”

賀白嘴裏淡淡的一吐,在另一側的躺椅上坐了下去。

蔣沐凡的臉確實有點被凍的有些發紅,但他好像不太自知,呆呆地吸了吸鼻子。

看賀白出來了,蔣沐凡乖巧的把那背上的外套平整的拉好,對著賀白笑瞇瞇道了一句:“睡醒啦。”

賀白坐在一旁,低低的回了個“嗯”。

他也仰起了頭,後腦靠在了背後的頭枕上,似乎是願意閑聊幾句一樣,隨口一說:“一路上累壞了吧?”

蔣沐凡聞後滿不在乎的笑了笑:“沒,這有什麽累的。”

說完,他偏過了腦袋,繼續看著外面漫天的星空。

銀河璀璨,密密星辰,讓人不住的怔了神,蔣沐凡沒來由的由衷感嘆:“黔靈的星星真好啊,是吧?”

他心裏是些想和賀白聊點輕松的,讓他好換換腦子,畢竟人不能總是沈在陰影裏,偶爾也需要透透氣。

雖然這個話題講來牽強刻意,但賀白倒也算願意附和。

他的聲音沒什麽起伏:“環境好,沒汙染。”

“是。”蔣沐凡點了點頭,“我以為這樣的星星只有疆嶺那邊才會有,高原嘛,沒想到這黔靈這邊兒的星星也這麽好看。”

“嗯,是。”

賀白面無表情的回應。

之後兩人在這陽臺上又靜了片刻,不知是想到了什麽,忽然,賀白在寧靜之中張開了口:“你去過疆嶺?”

這猝不及防的一問,讓蔣沐凡不由得緊張了一下。

自己的從前是他與賀白目前一種微妙的存在,敏感,誰也不大想在對方面前提及。

蔣沐凡掩蓋著自己的不自然,略顯防備的回道:“嗯,去過。”

“那邊好玩兒嗎?”

賀白雲淡風輕。

蔣沐凡幹巴巴的咧了咧嘴:“還可以,那邊太大了,時間不夠,沒玩兒完。”

他有些想用簡短的回答來逃避,終止了這個話題,可賀白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沒搭對,又接著問了起來:“還去過哪裏?”

這下蔣沐凡實在是覺得有些尷尬了。

他扭過了頭,無聲的看了賀白一眼。

然而賀白仿佛是真的滿不在乎,他也斜眼對上了蔣沐凡的視線,嘴角終於有了一點點很淺的弧度。

“我只是問問,沒別的意思,你要不想說就算了,沒關系。”

賀白平平淡淡,語氣也算是真誠。

蔣沐凡把賀白的表情觀察了一陣,覺得這人似乎不是自己想的那樣,一肚子的壞水,就想把自己往坑裏拉的模樣。

他仿佛是真的在好奇,純粹的,心無雜念的。

就算那淺淺笑意中帶著的是明顯的苦澀,但到底也是善意的。

蔣沐凡內心斟酌了一二,似乎是下了什麽決心。

他抿著嘴出了口氣,坦然開始了自己的故作輕松的回答:“蜀川,甘臨,蘇京,這種兩三天就能玩兒完的城市,海邊只去過一次北方的海,看過一回草原,就是疆嶺的草原……”

他掰著手指頭跟賀白像是匯報一般的細數著。

也許都是只屬於自己的曾經的幸福,也許會很刺耳,也許這些字字細節就像是一根根尖刺的針,每一個詞語都能刺痛賀白的內心。

但蔣沐凡覺得,既然賀白確實想知道,他就應該尊重賀白的想法,不能再當個遮遮掩掩的小人——

這到底是遲早的事。

他和方黎的那不為人知的十年。

蔣沐凡垂下了眸子,像是陷入了某段回憶:“從前我的時間也不是特別自由,他……他的團裏不好請假,所以一年也就最多出去玩兒個一兩次,一次最多三五天,走馬觀花。”

沒有提及方黎的名字,是蔣沐凡能給予自己與賀白的最後的體面。

然而賀白似也是明白,於是不怎麽介意的點了點頭:“那也挺好。”

他的神色說實話,淡然的讓人覺得可怕。

蔣沐凡其實猜不到賀白到底想問什麽,又想聽什麽的,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怎麽回答才能顯得柔和一些,才能顯得自己那些夢一樣的時光,放在賀白的面前才不會太過於殘忍。

所以他只能在束手無措之間,拿那可憐的實事求是,來當作回應彼此的最笨拙的方式。

蔣沐凡搖了搖頭:“沒什麽好的,時間太短,路上會很累。”

說完,他自然而然的微微笑了一下:“以後有機會了,我們多攢幾天時間,慢慢的玩,走遠遠的。”

這願望著實也是發自內心,只是沒能忍住的表達出來了罷了。

蔣沐凡的目光柔和,情緒平穩。

他扭頭眼含笑意的望著賀白,似乎沒人能比他的邀請更誠懇。

蔣沐凡不指望自己能得到什麽好一點的回應。

他也就只是一時間的鬼迷心竅,也想跟賀白這麽坦誠相對一次。

他以為這一句可能會多少溫暖一點人心,是可以讓賀白心裏能稍微好受一些的安慰。

結果話剛說完了沒兩秒,賀白就稍顯冰冷的笑了出來。

“給我畫餅呢?”

他嘲諷的一問。

蔣沐凡一楞,心虛的有點想要解釋。

然而賀白卻是一點不給蔣沐凡機會——

“蔣沐凡。”

他沈沈的一念,直呼其名。

這聲音聽著沙啞,似乎是已經哭到了心裏。

“有的時候,我是真怕你啊……”

賀白萬般無奈的念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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